2017年9月22日下午，我所会议室召开了第103期马克思主义哲学论坛，乔瑞金教授做了题目为“马克思主义如何改造世界？”的报告。主要学术思想如下：

          2011年，英国新马克思主义者霍布斯鲍姆以90岁高龄笔耕不辍，集一生史学和哲学研究，撰写了《如何改变世界：马克思和马克思主义的传奇》一著，为读者展示了马克思和马克思主义改变世界的历史与现实。这是一部以宏大历史画面、精细逻辑构图、深邃哲学分析相结合展现马克思和马克思主义如何改变世界的旷世之作。作为英国新马克思主义者，霍布斯鲍姆之所以创作这部书，在前言和结束语中已经讲得很清楚。作者希望它会帮助读者反思马克思主义和人类在21世纪将会拥有何种未来的问题，因为一度被西方世界推崇为已经终结了历史的经济自由主义和政治自由主义，无论是单独还是结合起来，都不可能为21世纪的种种问题提供解决的方案，现在又是应该认真对待马克思的时候了。

    一  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形成改变世界思想的关键点

   1  思想渊源和现实背景《如何改变世界：马克思和马克思主义的传奇》全书由两大部分组成，第一部分主要讨论了马克思和恩格斯思想的产生过程、基本特点和他们著作的命运；第二部分主要讨论了马克思主义的形成和发展状况。从学习历史的角度看，由于霍布斯鲍姆并不期望为读者提供一部完整意义上的马克思主义史，只是意欲使读者理解马克思思想以及马克思主义的精神实质，因此，他在历史的叙事、哲学的深遂与精湛的评价之间保持了必要的张力。正如霍布斯鲍姆所说，本书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马克思主义史，而是为那些想要更多了解这些主题的人们所撰写的。本书大多数章节针对的是这样一些读者：他们对马克思、马克思主义以及历史环境同思想的发展和影响之间的相互作用，具有更专门的兴趣。“我竭力为这两类读者提供这样一种意识，即讨论马克思和马克思主义，不能拘泥于要么赞成、要么反对的争论，也就是说，要么赞成、要么反对各种不断变换招牌的马克思主义者及其对手所占据的政治和意识形态领地”。但从整体来看，全部著作始终贯穿了我们如上所说的明晰可辨的四个方面的线条，表达了霍布斯鲍姆自己对马克思思想和马克思主义的独特理解。

     与一般从哲学、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入手研究和分析马克思主义史不同，霍布斯鲍姆是从讨论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政治思想和观点，即他们关于国家和国家机构的看法，以及他们在从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的政治方面即阶级斗争、革命、社会主义的组织方式、战略和策略等问题入手，开始自己的分析工作的。或许，这样做正是本书主题“如何改变世界”的要求。对此，在开始阅读本书时，必须要有清晰的认识。

     关于马克思和恩格斯如何成为马克思主义者以及他们思想的革命意义的讨论，是本书的核心内容。为了使人们有更深入的理解，霍布斯鲍姆分析了马克思思想产生的时代背景、思想渊源和马克思恩格斯各自成为马克思主义思想家的过程，充分展现了人类历史和思想意识的发生学。

在他看来，启蒙运动的“进步”和理性思想是近代早期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社会批判的主要思想意识，理性为人的一切行为和社会的形成提供了基础，启蒙运动的理性主义，意味着一种对社会的批判性理解，提供了对人的自我改善能力的信心，提供了对人类历史最终走向必定是最好的可能社会的信念，提供了比一般理性更具体的社会评判标准，鼓励了社会主义者的社会批判。

     空想社会主义构成马克思思想的先驱，其中尤其是巴贝夫主义和新巴贝夫主义的共产主义，在两个方面具有重要意义。第一，与大多数空想社会主义理论不同，这种共产主义深深地嵌入在政治之中，因而不仅包含一种革命理论，而且包含一种关于政治实践、组织、战略和战术的学说；第二，尽管共产主义著作家主要是边缘化的知识分子，但是19世纪30 年代的共产主义运动显然吸引了工人。同时，马克思恩格斯也把社会主义传统追溯到法国大革命以及哲学唯物主义者霍尔巴赫和爱尔维修，追溯到先觉主义者摩莱里和马布利以及卢梭的观点，从而确立了社会平等必定建立在财产的公有制之上，对所有生产劳动必须实行中央管制，平等主义的思想意识以及共产主义作为一种现代社会运动的全部历史始于法国大革命的左翼和圣西门、傅立叶与欧文是真正的先驱的思想。空想社会主义者提供了一种资产阶级社会批判，提供了一种历史理论的提纲，提供了社会主义不仅可以实现，而且呼唤这一历史时刻的信心，提供了许多关于人类在这样一种社会中将会采取哪些制度安排（包括个人的行为）的思考。

      霍布斯鲍姆认为，大约在1840 年，欧洲的历史获得了一个新的维度：“社会问题”或者（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潜在的社会革命，这两者的典型表现是“无产者”现象。资产阶级作家全面地意识到，无产者是一个经验和政治问题， 一个阶级，一种运动，归根结底是一种推翻社会的力量。一方面，这种意识在对这个阶级状况的系统研究（1840 年维勒梅对法国的研究、1840 年毕莱对法国和英国的研究、1843 年迪克珀蒂奥对各个国家的研究）中找到了表现形式；另一方面，这种意识在一些令人想起马克思观点的历史概括中找到了表现形式。

      社会理论与社会运动之所以突然会出现这样一种结合，是因为在这时期法国和英国发达的、明显具有典型意义的资产阶级社会获得了胜利，但同时也出现了危机。在政治上，1830 年的各国革命1832 年英国相应的改革，建立了这样一些政体：它们显然是为占主导地位的自由资产阶级的利益服务的，但是显然也缺乏政治民主。在经济上，已经在英国占据支配地位的工业化，明显正在欧洲大陆各个地区不断推进，但是当时的氛围却充满了危机和不确定性，这似乎使许多人怀疑资本主义作为一种制度的全部未来。从整体上来看，到19世纪40 年代中期，马克思恩格斯已经吸取了他们从以前的社会主义中能够吸取的东西，“科学社会主义”已经奠定了自己的基础。

 

     2  马克思和恩格斯成为马克思主义者

    1842年底，恩格斯宣布自已是共产主义者，大约直到 1843 年下半年，马克思在对自由主义和黑格尔哲学进行漫长而深刻的清算之后，宣布自己是共产主义者。19世纪40 年代，马克思综合、改造和超越了政治学、经济学和哲学，法国经验、英国经验和德国经验，“空想”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从而产生了马克思的思想，奠定了马克思主义的思想基础。

     霍布斯鲍姆从讨论马克思《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对国家的思考开始分析马克思思想的产生史。认为《黑格尔法哲学批判》清算了黑格尔的国家思想，形成初步的国家理论，包括四个要点：国家的实质是政治权力，国家是阶级对立在资产阶级社会内的官方表现；因而，国家在共产主义社会不再存在；在当前的制度中，国家代表的并不是社会的普遍利益，而是统治阶级的利益；随着无产阶级革命的成功，国家在所预期的过渡时期内不会马上消亡，而是暂时采取“把无产阶级组织为统治阶级”或者“无产阶级专政”的形式。在此，霍布斯鲍姆结合巴黎公社革命、马克思恩格斯对这一革命的总结和成熟时期的国家思想，认为马克思在晚年的所有政治论战都是为下面这个三位一体的概念辩护：（1）无产阶级政治上的阶级运动；（2）革命，这种革命不应该像某种宗派主义乌托邦所认为的那样被简单地视为一劳永逸的权力转移，而应该被视为一种关键的环节，开启了复杂但不可轻易预测的过渡时期；（3）随后对政治权力体系即“国家的革命的暂时的形式”的必要维持。

     对于恩格斯所撰写的《英国工人阶级状况》一文，霍布斯鲍姆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认为它在一些方面明显不同于类似的同时代著作。第一，它是英国或其他国家第一本研究整个工人阶级而不是特殊部门和工业的著作。第二，更重要的是，它不只是对工人阶级状况的调查，而且是对工业资本主义发展、工业化的社会影响以及工业化的政治和社会后果，包括工人运动的兴起的一般分析。事实上，它是把马克思主义方法应用于社会具体研究的第一次巨大尝试，大概是第一本被马克思主义创始人认为具有重大价值因而值得永久保存的马克思或恩格斯的著作。《英国工人阶级状况》尚不代表一种成熟的马克思主义，“只是它的胚胎发展的一个阶段”。要寻找对马克思主义成熟和充分阐述的解释，我们就必须到马克思的《资本论》那里去。认为在每一位19世纪历史学家和每一个关注工人阶级运动的人的藏书中，没有哪一本书能够取代它的地位。在争取人类解放的斗争中，《英国工人阶级状况》是一部不可缺少的著作，是一座路标。

     《共产党宣言》是霍布斯鲍姆重点分析的一部马克思恩格斯的著作并给予最高意义上的肯定。认为“我们几乎可以肯定地说，自从法国大革命的《人权宣言》以来，这本小册子是迄今为止最有影响的单篇政治文献。《共产党宣言》面世一两周后，恰逢1848 年革命爆发，这场革命像森林大火一样从巴黎蔓延到整个欧洲大陆”。“在没有出版审查的国家，任何人进入一家优秀的书店，或者进入一所优秀的图书馆——更不用说互联网了，几乎肯定可以找到《共产党宣言》。 因此，各种新版本的目标并不是普及这份惊人的名著，更不是重温百年来关于这份马克思主义根本文件的“正确”解释的教义争论，而是为了提醒我们自己注意：《共产党宣言》对于21世纪的世界仍然有许多话要说”。

     从学理上讲，《共产党宣言》与马克思的经济学不同，作为这一分析基础的“唯物史观”已经在19世纪40 年代中期找到了成熟的表述，后来也没有出现实质性的改变，它已经是马克思主义的一份决定性文献。《共产党宣言》的力量来源于两个方面。一是它即使在资本主义胜利进军之初就所具有的视野：这种生产方式不是永恒不变的，不是稳定的，不是“历史的终结”，而是人类历史的一个暂时阶段，像以前的生产方式一样，注定会被另一个社会取代。二是它认识到资本主义发展的一些必然的、长期的历史趋势。资本主义经济的革命潜力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马克思和恩格斯没有声称他们是唯一认识到这种革命潜力的人。自法国大革命以来，他们观察到的一些历史趋势显然带来了巨大的影响。马克思和恩格斯不是描述1848 年已经被资本主义改造的世界，而是预言了世界在逻辑上如何注定被资本主义改造。

    接下来，霍布斯鲍姆较为全面地讨论了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大纲》，认为这部著作不仅在马克思的全部著作中占据独特的地位，而且具有独特的命运。第一，《大纲》是马克思成熟时期的一系列重要著作的唯一例证；第二，《大纲》的完整出版发生在肯定可以说是最不利于马克思研究和马克思主义思考的原创性发展的条件下；第三个独特性是长期无法确定1857-1858 年手稿的地位。在他看来，《大纲》不仅为《资本论》提供了唯一的指南，而且也是马克思成熟时期方法论的独特介绍。《大纲》包含了各种分析和洞见，例如关于技术的分析和洞见。这些分析和洞见使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分析远远超越了19世纪，进入了生产不再需要大量劳动的时代，进入了自动化、闲暇得以成为可能并在这样一些条件下消除异化的时代。《大纲》是在某种程度上超越马克思本人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对共产主义未来的暗示的唯一文本。总之，《大纲》已经被正确地描述为“马克思的最丰富的思想”，包括确立所有社会变迁的一般机制；与物质生产力发展的一定阶段相适合的社会生产关系的形态；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的冲突的周期性发展；生产关系再次使自身适应生产力水平的“社会革命的时代”；列出“经济的社会形态演进的几个时代”，即“亚细亚的、古代的、封建的和现代资产阶级的生产方式”，其中资产阶级的社会形态是社会生产过程的最后一个“对抗”形式；历史进步的规律；等等。对此，霍布斯鲍姆的评价是：马克思的构想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统一力量。他的社会和经济发展模式是一种（与黑格尔的模式不同）能够应用于历史并产生出富有成效和原创性的结果，而不是同义反复的模式。

    霍布斯鲍姆提出了马克思恩格斯思想发展的三个主要阶段的看法：（1）1848 年之前（包括1848 年）；（2）从1848 年到 1871 年；（3）从 1871 年到恩格斯逝世，并对马克思和恩格斯在政治思想上留给继承者的一般遗产做了总结。尽管对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的讨论并不完整，但霍布斯鲍姆关于马克思思想的总结是非常重要的。

     在他看来，马克思的思想在三个方面不同于它的先驱者。第一，在分析那些决定资本主义社会的根本关系（首先是经济关系）的基础上，它以对资本主义社会的全面批判取代了对它的局部批判。它在分析上更深入地穿透了经验批判所认识的表面现象，这蕴含着一种对那种发挥阻碍作用的“虚假意识”及其（历史）原因的分析。第二，它把社会主义放到一种进化论的历史分析框架内，这既解释了为什么社会主义成为一种理论和一种运动的原因，又解释了为什么资本主义的历史发展最终必定会产生出社会主义社会的原因。第三，它阐明了从旧社会到新社会的过渡方式：无产阶级将会成为它的承担者，通过阶级运动来进行阶级斗争，而阶级斗争只有通过革命才会实现它的目标，即“剥夺剥夺者”。社会主义不再是一种 “空想”，因而变成了一种科学。

     此次报告聚集了广大校内师生的聆听，使在场师生深受启发。